通常来说，中国人认为道歉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如果我向你道歉，我就是自动认输了，你赢了。作为一个美国白人，李强所描述的让我感到惊讶，他说，道歉对一个人如何看待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地位和身份有深远影响：
首先，当一个人道歉时，从身份上来说，他会觉得 "我比你低了一级"。比别人低就意味着我现在处于一个可以被控制的状态。你有权利控制我： 我不能伤害你，但你可以伤害我。
中国文化把一切都道德化了。犯错的人被视为有缺陷、不足和短板。没有犯过错的人道德水平更高。他们可以对犯了错的人进行点评和批判。
If I am going to apologize, first I must accept that I am lower than you. Face, however, says that I cannot be lower than others, thus there’s a tension.
我是在完全不同的道歉框架下长大的。在我的文化背景中，通过道歉来承认自己的罪过或错误，虽然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甚至可能让人感到羞愧，但也被强烈鼓励作为诚实和正确的做法。在我所处的环境中，无论是在世俗还是基督教背景下的领导力培训，认错和道歉被视为诚信生活的一部分。道歉被认为是有益于双方关系、加深信任并荣耀上帝的事情。因此，当我意识到我的论文研究采访对象，他们所描述的东西超出了我的经验时，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需要进一步深入了解是什么让道歉变得如此困难。
当我了解到道歉与个人地位降低的关系后，我开始看到人们的评论中蕴含着这种理解。张静说：
I think that apologizing is a humbling of yourself. Apologizing is another way to say that we are putting ourselves lower in rank or are inferior to the other person, right? First, you must give up your right, your demand to be respected.
张敏在描述自己过去如何看待向他人道歉时，也蕴含着这样的理解：
如果我不信主，如果我没有这种信仰，我可能不会放下面子。我宁愿放弃这段友谊。
我不缺朋友。所以，对于普通朋友， 我不会放下我的社会地位 而去向另一个人道歉，因为如果我这么做了， 我会被低看，“你很软弱，你是 . . .”
But after believing in Jesus, the situation changed. To be a channel of love you should apologize first. This is how faith changed me.
当我听到这些关于一个人在认罪或通过道歉承认错误后所期望经历的评论时，我对我所认识的以和平使者身份生活的中国基督徒有了更深的尊重。
道歉并非胆怯之人所为。我采访的这些人，尽管他们可能会遭受批评、说教、羞辱、面子和社会地位的损失，他们还是勇敢地选择了道歉。他们获得了力量和勇气去过这样的生活，因为他们在上帝的爱中建立了新的身份，并对自己有了真正的认知。他们经历到福音的力量在他们心中所发挥的作用，扩展了对爱的认知，并使他们能够谦卑自己。
道歉并非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容易的，但我很感恩自己能够更好地理解有些人，他们认为，如果道歉就会被社会认定为道德上低人一等，对这些人而言，道歉会更加困难。
注意：这篇博文包含的一些内容来自Jolene即将出版的书： 《Changing Normal: A New Approach to Conflict, Face Issues, and Reconciling Relationships》。
编者按：本文为两部分博文的第二部分。 点击这里 阅读第一部分。
这篇博文与2023年6月26日首次发表在 《华源协作》上。
图片来源： Hrushikesh Vegad via UnSplash.
尾注
- 李强（化名），2019年作者采访。
- 张静（化名），2019年作者采访。
- Zhang Min (pseudonym), author interview, 2019
